曹琼德:艺术与人的生存状态
作为一个当代中国人,我们置身于东方和西方两种文化的夹缝中,一边连接着:“过去”,另一边展示着“未来”。不管我们怎样看待这两极,事实是我们必然要在这两种文化中生存,寻找支撑点。更为困难的是,我们只能在这基础上创造中国的现代文化。“你别无选择”这正是我们的现状。
面对当今西方文化的冲击,仅仅采取一种防卫心理是远远不够的,西方文化并不会因此而消失。相反,西方文化的发展越来越受到世界各国的关注,成为二十世纪的“神话”。对这个“神话”,我们应该主动研究、分析,真正认清它的实质、才有可能做到取其精华,弃其糟粕,才有可能创造性地建设中国的现代文化,从本质上消解这个神话。
今天,拉美的文学家、艺术家在世界上占有越来越重要的地位。他们创造的当代拉美文化从事实上消解了西方文明的神话。智利著名评论家路易斯·哈斯说:“为了返回原地,必须先去周游世界”。他还说:“首先要深刻认识到西方现代艺术的价值,只有这样:才有可能达到技巧上的深度,才有可能进行建设性的创造”。墨西哥著名诗人、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帕斯说:“为了回到原地,首先要敢于走出去,只有浪子才谈得上回头”。阿根廷著名作家博尔赫斯说得更为彻底:“我认为我们的文化传统与西方的文化传统是一脉相承的。同对,我们也有权利拥有这传统”。世界上任何民族的优秀文化:事实上都是这个世界共同的遗产。
艺术是过去的记忆,又是现实的存在。过去、现在并不是截然断开的两部分。我们既要承担过去,又要面对当下的现实,一件优秀的作品必然是过去与现在之间的一座桥,同对体现着传统与创造。传统并不是我们的今天,创造却是我们的过去与今天。我们对西方文化认识得越充分,就越有可能客现地认识自身的文化,继承我们文化中的精华。中国的文化艺术在长期的实践中已经发展成一套完整的体系,这种良好秩序的建立反过来制约了新文化发展的可能性。如果不对技术、材料、观念有新的认识,要从这种传统中解脱出来创造性地发展我们的传统,显然是不可能的。
一百年前,当印象派画家发现日本浮世绘时,他们欣喜的心情,并不亚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。正是这种东方式的观念和技术的引进,使西方艺术从过去的传统中解放出来,并创造出新的西方传统。
一种过于成熟的文化会失去自身的活力与弹性,这时没有比重新回到“常识”更重要了。重新认识和体验我们生存的世界,回到最初的感觉中去,回到人的生存状态中去。没有一个人能从一种生存状态中逃脱出来,他既不能选择,又不能逃避。而这个我们无法选择的结果,正是艺术的起点。任何民族,任何个人的生存状态在艺术中并不存在质的区别,正如在绘画中物象并无质的区别一祥。如果敢于面对这样一种现实,敢于对这种现实作出判断,我们就有了一个起点。胡安·格里斯说:“人可以孤立地发明一种技术、一种创作方法,而不能发明一种精神状态”。人的生存状态是既不能被发明,也不能被代替的。艺术即是人的一种生存状态。
今天,我们常常把那些简单地摹仿和借鉴民间艺术的绘画称之为民族性,事实上这样的绘画既不可能作为现代艺术,也不能表现真正的民族精神,民族性不是一种现存的模式,民族性也在运动,他每时每到地由我们所体验着。绘画不应该局限于依赖某种已经程式化了的地域性文化氛围,而应该立足于民族性的更本质的东西。如自然、我们个人生命的体验等等。
民间艺术是一种自发的艺术,多数民间艺术都是过去技艺一成不变的延续。纵观世界上各民族的民间艺术,它们都有许多共同点,保存了古朴自然的形式,而且多数民间艺术都有相近的地方,它不可能代表一个民族的全部历史中的文化,特别是一个民族今天的文化。民间艺术的可贵之处正是在于朴素,特别是各种桥揉造作的伪艺术泛滥成灾时,这种朴素显得清新珍贵,以至人们产生一种错觉,认为民间艺术是复兴民族文化的一种模式,其实无论从任何角度看民间艺术,都只能是民间的艺术,它不可能成为一个民族艺术的当代形态,它仅仅是过去的生活方式的一丝微弱的折光而已。民间艺术缺乏对现时的关注,没有对现实的关注,没有对现时生存状态的体验和思考,就不可能有民族的现代艺术,自然也就不可能表达一个民族发展的活生生的精神。特别是当一个民族正在向现代社会迈进时,它的艺术还以历史性的民间艺术为模式,并且用这个模式来表述一个民族今天的存在,这将在客观上对今天民族精神的发展产生限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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