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民族艺术

消费主义文化中的艺术教育改良一议

教育作为社会化过程中的一个重要环节,其社会层面的弊病、缺陷,也会同时反映在教育活动中。而教育对社会的塑造作用,同时又使我们寄希望于通过它来使社会向更为完善的方向发展。本文认为,当下中国社会的一大问题是消费主义文化的风行,它不仅毒害着人们的思想观念,更具体影响我们的实际生活,我们的教育、艺术教育等领域也深受其害。要消除这一问题,艺术教育需要在量与质上获得提升;而在具体操作层面,加强民族艺术在地化教育实践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。

消费主义文化,本来是西方晚期资本主义社会产生的一种生活方式与精神态度。说它是一种生活方式,在于消费主义并非随便什么经济条件下都能产生出来,它建立在旺盛发达的物质、文化生产基础上,是工商业经济基础发展到一定程度的生活化表现。当人们不再仅仅以消费去弥补生产中的损耗,当消费本身具有了自身的存在意义时,消费成为了人们确立自己身份、表现自身地位、表达自身价值、实现自身意义的一种手段,它成为了一种文化行为而非纯粹的物质生产-消费行为。在消费中,人们反而在进行身份、价值、观念等内容的再生产[1]。

消费主义之所以被冠以“文化”之名,就在于它可以在其他的文化条件、经济条件下产生,它可以与其经济基础分离,以变形的方式表达出来。消费主义在中国当下社会的表现,就是一种带有中国传统“面子”观念的消费主义文化。其特征有二:其一,将消费的符号价值体认为个体的面子价值;其二,将消费的个体满足上升为体制性的身份资格。

“面子”与消费主义文化的结合,使得中国消费主义文化具有了独特的价值内涵。“面子”,在中国社会中涵义丰富,不仅有着心理学上的意义(个体的羞耻、荣誉感,个人价值的体认),它还是人际关系中的身份地位坐标,是社会交往制度中的文化资本[2]。面子与消费主义文化有着共通的作用机理,都将某种行为化为一种价值符号,以此来满足个体的身份心理需要,获得某种身份认同快感。中国当下“面子式”的消费主义文化特殊之处在于,西方消费主义文化是基于真实的生产力水平之上来展开的消费行为,以此来获得身份确认感,而中国当下的消费主义文化却是一种自我欺骗式的穷人消费,它失去了相应的经济条件,无法从他人羡慕的眼光中收获身份的满足感,却只能是一种自我满足,自己给予自己虚假身份的满足,自欺欺人。这种满足就是一种面子功夫,自知其假,别人亦知其假,并且自己也知道别人知其为假,却互不道破,从而形成一种虚假的消费主义繁荣。究其实质,不过是大家在戴着面具跳舞,人人都有面具(面子),不同场合、不同阶级还各有不同的面具(面子)。与西方消费主义文化不同的第二点,在于西方消费主义文化并非完全扩展到其他政治、社会、教育领域去固化为某种体制性构造,它作为一种身份符号可以发挥其软实力,却并不具有制度性的强实力作用。而中国“面子式”的消费主义文化却可以在制度上保证其强制有效性。面子成为了一种身份资格,成为了一种人们借以获得其他资源的硬通货。

在艺术教育领域,这种消费主义文化的表现有二:其一,使艺术教育娱乐化、庸俗化,片面忽略了艺术教育的技术层面所蕴含的育人价值;其二,将艺术教育技术化,脱离了社会生活和 学生个人的发展。这两方面看似矛盾,却内在统一地表现出了当下艺术教育中的同一个问题:受到“面子式”消费主义文化的负面影响,前一方面将艺术教育边缘化,弱化为一种课余时间无关紧要的休闲娱乐,将艺术教育活动娱乐化为学生主课之余放松、嬉戏的活动,使艺术教育失去了它育人成长、助人全面发展的独特优势,于是艺术教育成为了面子工程,成为了某种消费、炫耀的符号。后一方面,将艺术教育固化为一种谋生的手艺,将艺术片面地技术化、工艺化、职业化、文凭化,国家艺术实力无法与其艺术从业者的数量成正比发展,艺术成为了学生考试、加分、就业的一条捷径。

这两方面构成的面子工程,不仅充斥教育活动之内,在社会其他领域同样有所表现。比如在民族艺术方面。民族艺术在这个消费主义文化的时代,无法与其原生态的本土社会展开互动,而是被符号化、商业化为一种消费活动。一方面,本土化的民族艺术资源被开发、包装,异化为市场性的旅游商品,“我们可以无中生有,创造历史、景观、民俗和文化;无中生有,变无形资产为有形资产。”[3]本土民族文化、民族生态只能被同质化的市场逻辑所改造,被打扮成符合旅游者、观光客、消费者主观想象的商品,民族的多样性、异质性在此被市场所异化抹消。另一方面,民族艺术也被景观化、舞台化、娱乐化,离开了它们原生的生活语境,成为了一种面子上的摆设,使看客不能体味其民族风情,演员也失去了他的在地性(即在本地方与现实生活共存共生的属性),比如云南推出的那些旅游民族歌舞项目(《云南印象》《蝴蝶之梦》《彩云南现》等十多种)。民族艺术自身在其地方文化生态系统中有着独特的宗教、社会、文化价值,在这种市场化的消费主义包装中,却使民族艺术失去了它的源头活水,无法继续创新生长,而只能在均质化、市场化中被动乃至主动地接受改造。每个地方、民族都要将自己的民族艺术变成一张面子,以此让它在市场上收获最大的商业利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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